驱车驶入朔州市应县老城,远远看到一座八角形木构高塔刺破天际,层层飞檐如鸿鹄振翅——这便是与比萨斜塔、埃菲尔铁塔并称“世界三大奇塔”的佛宫寺释迦塔(又称“应县木塔”)。

寺院山门是在原址重建的,红墙黛瓦间,“佛宫寺”牌匾格外醒目。这是赵朴初先生1999年在病榻上的最后遗作,笔墨苍劲温润,为古寺添了几分厚重。
山门内,弥勒佛笑迎宾客,韦陀菩萨镇守后方,四大天王手持法器、脚踩魑魅魍魉,印证着“进门拜弥勒,出门拜韦陀”的古制。这些塑像、山门均为20世纪60年代左右复建,原建筑在战火与动荡中湮灭。
穿过山门,东西两侧的明代钟鼓楼静静矗立。东侧钟楼内,明天启二年铸造的铁钟重达1650公斤;西侧鼓楼的鼓是1999年从五台山请回的,“天明击钟催人起,入夜击鼓催人息”,晨钟暮鼓的传统在此延续了数百年。

目光最终聚焦于寺院中央的木塔,67.31米的塔身相当于23层高楼。这座建于辽清宁二年的纯木结构建筑,由辽兴宗皇后萧挞里倡建,她并非传说中大战金沙滩的萧燕燕,而是其孙媳。抚摸斑驳塔身,能真切感受到辽代工匠的智慧:塔基“方上八角”暗合“天圆地方”。外观五层六檐的木塔,实则“五明四暗”九层构造,暗层的梁架斜撑如同隐形筋骨,承载着“九五之尊”与“九九归一”的双重寓意;共使用70多种不同形式的斗拱(梁思成先生当时发现54种),被誉为“中国斗拱博物馆”。

步入塔内,仿佛踏入一座艺术与历史交织的宝库,处处藏珍纳宝,令人目不暇接。一层殿内,一尊11米高的释迦牟尼坐佛静静端坐,周身散发着庄严肃穆的气息。其绿色眉须,尽显辽代契丹族独特的审美观念。游牧民族以留须为美,佩戴的耳环象征着尊贵的身份。佛像胸前的灰色泥补丁,为岁月留下的独特痕迹,为其增添了几分神秘色彩。右手三根金色手指,更是历经岁月洗礼,依然保留着辽代原物的风采,散发着古老而迷人的光芒。
仰头望去,伞盖状的天花藻井令人惊叹不已。上千块木方块以榫卯之法精密拼接,严丝合缝,展现出古代工匠鬼斧神工般的技艺。藻井中心,太极图熠熠生辉,与下方的莲花宝座遥相呼应,暗合着“一花一世界”的深邃禅意,让人不禁沉浸在这充满智慧与神秘的氛围之中。

绕塔而行,52方历代牌匾是木塔的“年轮”:金代王献所书“释迦塔”匾,232个小字记录六次修塔史;明成祖朱棣亲题“峻极神工”,明武宗“天下奇观”的墨宝依旧苍劲;清代“正直”牌匾一语双关,既赞塔姿亦喻人品。细心者会发现,“天宫高耸”匾额下的塔身略有倾斜——1926年冯阎大战的200余发炮弹仅是前奏,20世纪30年代错误拆墙换窗才是祸根,如今塔身倾斜,二层倾斜最为严重。梁思成先生曾痛惜此举是“木塔八百余年以来最大的厄运”,这番话让人心生感慨:古建保护,既要敬畏传统,更需科学认知。
走出塔外,成群麻燕围绕塔身飞舞,是木塔的“天然守护者”。这些“木塔守护神”以木材蛀虫为食,与塔共生千年。这种跨越千年的共生关系,为古塔增添了勃勃生机。阳光穿过层层斗拱,在地面投下斑驳光影,那些历经战火、地震、风蚀的木构件,虽已略显沧桑,却依然坚守着使命。
临别回望,木塔飞檐在夕阳中勾勒出优美弧线。这座集家庙、佛塔、戍楼于一体的千年建筑,既是一座“斗拱博物馆”,更是历史见证者。它历经荣光与劫难,却始终屹立不倒。如今,专家们正以谨慎敬畏之心斟酌修缮方案,这份坚守将让木塔跨越更多风雨,继续诉说中华文明的智慧与坚韧。
排版:黄 敏
初审:黄 敏
复审:马 燕
终审:闫俊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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