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是华夏文明的重要发祥地之一,也是中原汉族与北方少数民族文化融合交流的区域。这里悠久的历史、独特的地理位置、积淀五千年的黄河文明,使其最终形成了独具特色的春节民俗文化。山西的春节民俗从历时态角度看,具有悠久的历史性和鲜明的农耕文化特征;从共时态的角度做横向扫描,各文化亚区的春节民俗丰富多彩,既烙刻着地域文化的印记,又蕴含着农耕文化的厚重和边塞要地的雄风。
山西依据地理区位可划分为晋北、晋中、晋南、晋西、晋东南五个文化亚区,各地区春节民俗因地理、历史、民风的差异呈现鲜明的地域特色。
晋北春节民俗
晋北主要指山西省北部地区,包括大同、朔州、忻州三地市,地形以山地、丘陵为主,盆地间隙分布。由于处于边塞要地,这里成为汉族与北方少数民族冲突交融之地,农耕文明与游牧文明、传统的道教文化与外来佛教文化在这里碰撞汇聚,因此该地区的春节民俗也呈现出一种“混搭风”。
五台山庙会
谈及晋北春节民俗,必然离不开其鲜明的佛教文化色彩,尤其在中国佛教四大名山之一的五台山。作为佛教圣地,每年春节期间,五台山都会迎来数以万计来自全国各地的游客在此朝拜。寺院里过节时还会施舍粥饭、举办庙会。周边乡村在节日这天也浸染着浓浓的佛教气息,一些民众甚至在寺庙内摆放供品,以祈求新年福运。
由于煤炭资源丰富,垒旺火也成为晋北一种极具特色的春节民俗形式,展现了当地煤炭文化与传统春节文化交融互通的特点。据清代《大同县志》载:“元旦,家家凿炭伐薪垒垒高起,状若小浮图。及时发之,名曰旺火。”每年除夕之夜,家家户户院落门前都要用大块煤炭垒成一个塔状,人们称其为“旺火”,以图吉利,祝贺全年兴旺之意。到了午夜十二点鞭炮齐鸣之时,将旺火点燃,火苗从无数小孔中喷出,状若浮图,既御寒,又壮观。大人孩子围起一圈,纷纷上前烤火,以图“旺气冲天”。
忻州挠羊赛
晋北地区的一些春节民俗活动还体现出了独特的古军事文化特征,如忻州民间庙会上的挠羊赛。作为一种彪悍雄强的军事竞技文化典型代表,挠羊赛在忻州可谓历史悠久,是由传统的角抵演变而来。角抵斗胜者连续摔倒六个人之后,会得到祭祀所用的活羊一只作为奖励,之后获胜者将羊高高举起绕场一周,向“神灵”表示敬意,向观众致以谢意,故调露子的《角力记》曾有这样的描述:“忻、代州民秋后结朋角抵,谓之野场,有杀伤者。”
晋中春节民俗
晋中位于山西省中部,东依太行山,西临汾河,是一个农商文化区,明清时期雄居中华、饮誉欧亚的晋商正是兴起于此,商业经济的长期繁荣为这里春节民俗的形成与发展提供了坚实的经济支撑。
“南庄的火、太谷的灯,徐沟的背棍铁棍爱煞人”,这句民谣里提到的“灯”指太谷的宫灯,用名贵木材制成,周围镶嵌着彩绘玻璃,下方装饰有彩穗,造型精致美观。过去由于晋商足迹遍及全国,每到年节,他们就会从外地带回这种宫灯挂于自家门庭之上,以显示富贵,再加上商贾之间互相攀比,宫灯越挂越多,规模也越来越大,大街小巷几乎成为灯的海洋,时间一长当地就逐渐形成了春节挂灯、游灯、比灯的习俗。
晋中社火表演
此外,晋中春节期间还有热闹的社火表演,一般在每年的元宵节举办,期间城镇乡村都要在主要街道和广场上挂彩灯、搭彩台、装彩车,进行各种演出。舞龙、舞狮、抛绣球、抬花轿、锣鼓大赛、晋剧、秧歌、小戏演唱等各种传统民俗艺术活动竞相登台,场面人山人海、灯火辉煌。事实上,晋中闹社火这一民俗文化活动源于秦汉百戏,发展于唐,盛行于宋,丰富于明清,形式多样,精彩纷呈,兼具北方的雄奇豪放和南方的柔和细丽,具有贯通南北之大气,是中国社火文化的典型代表。
晋南春节民俗
晋南其实指的就是山西省西南部地区,因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之初曾在此设立过“山西省晋南专区”,故简称为“山西晋南”。这里北靠韩信岭与晋中、吕梁接壤,东依太岳山、中条山与长治、晋城为邻,西、南隔黄河与陕、豫相望,为古河东地区,曾经古老的神话传说、原始的祭祀崇拜、神秘的傩舞表演在这里都得到了延续。
晋南春节民俗的形式丰富多样,如有背冰亮膘、跑鼓车、蒲剧表演等。背冰亮膘是合河古会上一项古老的民俗活动,由一百零八个小伙子组成八卦阵的队形,踏着鼓点进行表演。他们身着短裤,头裹红色绸巾,手敲铜锣,赤裸着上身从黄河里捞起冰块,展现了不畏严寒、敢于担当的非凡气度。跑鼓车是一种由古老的军事演练发展而来的竞技娱乐项目,用到的车为木质大轮车,拉鼓的一般都是身强力壮的小伙子。这一民俗活动蕴含着深厚的人文精神,饱含昂扬的激情和蓬勃的朝气,体现了当地民众顽强刚毅、乐观奋进的精神风貌。蒲剧即蒲州梆子,是晋南一带的地方传统戏剧,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之一。蒲州梆子音调高亢,擅长表现慷慨悲壮的历史题材故事,音乐和表演艺术传统深厚,尤以帽翅功、髯口功、翎子功、扇子功等特技见长。
晋西春节民俗
晋西即山西省西部地区,主要指吕梁市,位于吕梁山脉中段,西隔黄河同陕西榆林相望,东北与省会太原市相连,东部、东南部分别和晋中、临汾接壤。这一地区道教文化盛行,故当地一些代表性的春节民俗具有浓郁的道教文化色彩,如“柳林盘子会”、伞头秧歌等。
“柳林盘子会”
“柳林盘子会”又称“天官会会”“小子会会”,是流行于柳林县县城及城郊一带的盛大民俗文化活动,活动时间通常从正月十三开始,为期半个月。名称里的“盘子”指的是一种制作精美的组合型阁楼式仿古建筑模型,多采用质地细密而又硬实的上等木料,其不仅总体结构合理,而且装饰工艺古色古香、精妙绝伦。每逢春节夜幕降临,人们就会在“盘子”边搭起煤塔并点燃,祭拜后围着火堆扭秧歌,多时人数可达四五万,场面非常壮观。
伞头秧歌产生、流行于临县,是一种规模大且极富特色的群众性节日歌舞活动。表演形式主要分扭和唱两个方面,特点是扭时不唱,唱时不扭,扭唱结合,交替进行。扭秧歌主要集中在“过街”“掏场子”“小会子”三个方面,唱秧歌则主要是伞头的事。伞头肩负着指挥全局、调动情绪、编排节目,以及秧歌队与外界交往、答谢、祝贺等一系列职责,且这一切都得通过唱秧歌来完成。在伞头的带领指挥下,表演者们井然有序地施展着各自的歌、舞、吹、奏才能。
晋东南春节民俗
晋东南,顾名思义指山西省东南部地区,包括长治市与晋城市,位于上党盆地、泽州盆地之中。这里曾为古上党地区,连接着巍巍太行山,孕育出了古老灿烂的社火文化。每年春节期间,晋东南一带的村落乡镇便会举办一些民俗活动,如八音会表演、扭襄武秧歌等。
八音是中国古代传统民族乐器的统称,指金、石、土、革、丝、木、匏、竹八类;而八音会是民间组织的音乐班子,主要使用鼓、锣、钹、旋、笙、箫、笛、管等八种乐器。上党八音会的音乐构成要素主要有宫廷音乐、庙堂音乐、戏曲音乐、民间小调四种,其艺术特色大致有三:一是吹打并重,文武相接;二是声情并茂,气势磅礴;三是艺术容量大,本体特色强。
襄武秧歌又称“襄垣秧歌”“武乡秧歌”,是流行于山西晋东南一带的传统戏曲剧种,根据唱词考证,极有可能是由明末清初的夯歌演变而成。清康熙年间,逐渐发展为有“击板”“呼胡”乐器伴奏,说唱人在中央,外面围一圈人的“圪圈秧歌”。乾隆年间,这种秧歌开始走上戏台,成为一种较规范的地方戏曲形式。如今的襄武秧歌在发展中受梆子剧种影响,唱腔分慢板、快板、数板,行当也比较齐全,内容多以演唱现代生活为主。
山西春节民俗,既是一个特写的精神文化符号,又是一个民族的群体历史记忆,它承载着中华民族深厚的五千年历史文化,展现了三晋大地与时俱进的时代风貌。置身于红红火火的山西春节里,感受到的不仅是文化的震撼,还有一种因体味到各种极具魅力的地域风情而获得的愉悦感。(卫才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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