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文化旅游网

　　关于“土炕头”的记载早有北魏郦道元《水经注》卷六：“观鸡寺，寺内有大堂，甚高广，可容千僧，下悉结石为之，上加涂堲。基内疏通，枝经脉散。基侧室外四出余火，炎势内流，一堂尽温。”我国地域辽阔，根据地域不同气候，早有诗赋记载“南人习床，北人尚炕”的生活习惯。我出生在黄土高坡，大自然四季分明，当我们呱呱坠地之时，就与土炕头结下不解之缘。

　　我们村上的土炕头与原始炕相比，有极大改进。下面用打击的“土基块”垒就，就像归整的积木块，既引烟道，又起支撑作用。土炕头不仅是村民休息的地方，更是孩子们玩耍的乐园。玩到高兴时还要垫着被子从窗台高处“跳马马”“摔跤”，蒙上被子玩“滚黄牛”等等。有一次，我们几个小朋友就把我家土炕头跳出个洞。晚上添灶时，冒了满家烟，惹得父亲好生气。从此，他再也不让我们上土炕上玩了，只能在炕沿边坐着谈天、讲故事、乱吹牛。这一“禁令”一直延续到我背起书包上小学时。父亲改变了这种管理办法，从此，土炕上摆了张小桌子，让我们邻居几个小朋友做作业，也恢复了我们在炕上玩的自由。

　　我们家住在大山里，山大沟深，到处都有野木荒草。家家都用柴做饭、用柴取暖，像约定好的一样。春天夏季到处郁郁葱葱，几个月后，前一年冬天人们割过的柴禾又会长得齐刷刷的，无私地装扮着大地。乡亲们很聪明，也许是祖上积累的经验，户户都在冬天备好一年的柴禾，没有一家用带有绿叶的柴禾烧炕。

　　村上人家每家都有两套灶具，一套是与土炕头相连接的“灶火”，一套是夏天在院子里做饭用的“火盆”。山里比城镇气温低，土炕头又会返潮，就是五六月天，乡民们也会隔三岔五用上一次“灶火”做饭。这样一举两得，既做饭又暖土炕头，以此办法来撵走土炕头的潮湿气。

　　那时候人们比较穷苦，一年一次用毛头纸糊窗户。不管窗户是“斧脑式”，还是“工字阁”“连环套”的，经过风吹雨打，家家窗户千疮百孔。常言道“针来大的窟窿，船来大的风”，一进入冬季，家家取暖就靠连着灶火的土炕头了。屋子里冷清清的，人们盖着条分不清颜色的破棉被，只要没有睡着，就会不时地翻身，尽量感受土炕头发出的热量。

　　记得交“公粮”时，人们的思想觉悟都很高。为了按时交上公粮，家家都会领任务积极晒干，为国家作贡献。分到交“公粮”的任务，天气已经进入初冬。为了不耽误粮站入库任务，早日烘干公粮，人们会把从生产队领回的玉米或者谷子，摊在火热的土炕头让其出水催干。这样一来，只能人在炕上与出水的公粮“同眠共枕”，一夜夜人们的汗珠与公粮的水珠交织在一起，一直到合格才放心。这几夜，我有个特殊享受，父亲怕我受潮湿，专门趁着宽宽的窗户台，让我睡在窗台上独自享受。家家的土炕头，为交上合格公粮作出应该的贡献。

　　土炕头也是乡下人待客的场所。炕中央摆一张桌子，宾客围桌盘腿而坐，谈笑风生。

　　参加工作后，与老家的炕头分别了。炕头变成了木床，有诸多不适应，比如偌大的土炕头变成一米宽的木头床，翻身蹬腿很受限制，感到憋气。常常觉得无声响的土炕头变成了翻个身都吱呀作响的“摇篮”。节假日回老家住上几天，再度睡上了往日的土炕头，内心会感到丝丝惬意。

　　现如今，村里不少年轻人拆掉了土炕头换上了新木床。整个小山村夕阳西下，不再是过去炊烟染余晖天地一色。登高看去，仅有几户人家的灶烟徐徐升起，与落日相嵌，画出山村景色。如此特写镜头，招来了一批批美术家来写生作画。

　　乡村的土炕头，几番梦回，萦绕在心头。（王存亮/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