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家乡,每年农历二月十九和十月初一是赶庙会的日子,家乡人也叫赶山会。
赶庙会对于当时的孩子们来讲是开心、热闹、有趣的“节日”,因为学校会在这天放假,大人还能给上几角钱。我就和小伙伴们结伴搭伙地去赶庙会,一路上有说有笑、蹦蹦跳跳、你追我赶,内心被赶庙会的喜悦充塞得满满当当。
庙会比平常的集要热闹、隆重得多,四邻八乡的人和方圆几十里上百里的商贩都会在这一天蜂拥而至。几条宽阔的街道被划分为多个区域:卖镰刀、锄头、铁锨等农具的在一个区域;卖布匹、衣服、鞋帽的在一个区域;卖各种海产品、农产品的在一个区域;卖狗、鸟、猪崽的在一个区域……商品可以说是五花八门、琳琅满目、应有尽有。逛庙会的人摩肩接踵、一眼望不到头,叫卖声、吆喝声和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一派熙熙攘攘、热热闹闹的场面。
因为手中有了零花钱,赶庙会时便可以满足自己平时小小的奢望。在那个生活贫苦的年代,庙会上的美味始终是孩子们的最爱。我每次都要到十字路口东边卖小笼包的摊位上买上一个冒着热气的小包子,那油水汪汪、香而不腻的味道至今想起仍回味无穷。几个小伙伴还相互请客,你请我吃个炒瓜子,我请你吃个糖葫芦。
小时候赶庙会去得最多的地方就是新华书店。图文并茂的小人书也叫连环画,是孩童们的挚爱。我们几个人走进书店,站在大半人高的柜台前,每个人让售货员取出一本小人书,贪婪地在柜台上翻着、看着,惹得售货员不时地问:“你是看书还是买书?”我们几个小伙伴也不时地相互交流——这本好看,那本好看;你买这本、他买那本……关键不能买重样了,这样大家回去以后互相借着就能多看上几本。记得胡同里有个叫刚的,家里有一大箱子小人书,让我们一众小伙伴着实羡慕。
逛庙会的乐趣还在于能欣赏到平时见不到的光景。孩子们往往是哪里热闹就往哪里去。庙会东南方向有一大块空地,是大型表演的活动场地。在这里,我第一次近距离观看了马戏团的表演。超级巨大的帐篷里,一个穿着华丽衣服的人,把碗口粗的蟒蛇缠在脖子上,沿着场子不停走动,中间还时不时吓一下靠近场边的孩子们,使孩子们惊叫连连。接下来,有各种小动物们的表演,小狗穿着漂亮的服装,在驯兽师的指挥下,穿圈、直立行走、算算术;也有猴子拉小车、翻跟头,那猴子穿一件花花绿绿的衣裳,冲人们挤眉弄眼、抓头挠腮,逗得人们哈哈大笑。更让我难忘的是马术表演:年轻的小伙子站在马背上、双手平举、任凭骏马奔驰的场面,让人看了心跳不已。而他表演的倒立、空翻、转体、飞身上马以及“镫里藏身”等各种高难度动作更是令现场掌声、欢呼声不断。我还看过一次铁壁飞车的杂技表演。铁笼子里,演员们骑着摩托车,或一个人或几个人,上下左右交替穿梭,既惊险又刺激,令人难忘。
父亲在庙会上卖布,我每次逛庙会花完了钱,便会跑到父亲的摊位上再要上几角钱,然后兴高采烈地继续着自己的庙会之旅。父亲是村里最早做生意的一批人,他每天骑着自行车披着晨曦出发、顶着星星回家,不畏严寒酷暑、不惧风雨雷电。正是凭着父亲燕子衔泥般的辛劳和毅力,我们的家庭生活日益好转,从破旧的泥草屋搬到了崭新的瓦房又搬到城里明亮的楼房。父亲骑着自行车,用双脚蹬出了家庭的温暖,也蹬出了我们兄妹的美好人生,我们感谢父亲。
赶庙会的日子每年都如约而至,而我从远走他乡之后,便再也没有亲历过家乡的庙会,后来只能在电话里、在微信和朋友们的交谈中,感知庙会的盛景,回味那庙会的味道。(杨永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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