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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更是自古有之。随着晋国和晋文化考古发掘与研究的进展，晋国女性，特别是贵族女性的社会生活状况，越来越多地展现在人们面前：她们爱美，喜欢化妆，而且有着自己独特的化妆盒和百宝箱。本期是山西省考古研究院研究员田建文的文章《化妆盒与百宝箱：晋国女性社会生活扫描》。

▲垣曲北白鹅墓地出土的化妆盒和铜勺

       1952年，考古工作者发现东周时期侯马晋国遗址，到今天已经70个年头了。随着晋国和晋文化考古发掘与研究的进展，晋国女性特别是贵族女性的社会生活状况，越来越多地展现在今天的人们面前。

       临汾曲沃北赵晋侯墓地，埋葬着晋侯燮父到晋文侯仇的九位晋侯及其夫人的19座大型墓。1993年发掘的64号墓（不少学者认为的晋穆侯之墓），南北向，单墓道，其西并排埋葬着他的两位夫人。之东是正夫人62号墓，也是单墓道，随葬品中有扁长方形铜方盒，顶部有虎钮，两扇小盖自由开启，盒底有四只虎形足，虎头朝外，栩栩如生。之西的63号墓是次夫人，但比正夫人埋葬规格高，开“中”字形南、北双墓道的先河，随葬鼎3件、簋4件及壶、盘、匜、爵、尊、方彝、鼎形方盒各1件共14件铜器。

▲晋穆侯次夫人的鼎形化妆盒

       另外在椁室内西北角随葬一件已锈蚀成末的铜方盒，盒内盛满玉人、熊、牛、鹰、鸮、龟、罍等各类玉质小件器物。请注意这座墓随葬两件铜方盒，其中鼎形方盒作扁长方形，顶部有两扇可以对开的小盖，一侧盖上铸卧虎纽，平底，盒外壁四立面铸对称的龙形耳，四角各出一云形扉棱，盒身两宽面下部还有四个裸身跪姿人形足，每人胸前都画有变形兽面纹，背对盒身，孔武有力。盒深3.6厘米、长19.2厘米、通高9.3厘米。

▲晋穆侯次夫人百宝箱里的玉器

       2020年，山西运城垣曲北白鹅春秋早期墓地，因三座墓葬中出土的铜盒中发现化妆用品而闻名于世，其中6号墓随葬品5件，但墓主人却是服务于东周王室大夫“匽仲”的一支，与晋国为邻居。三座女性贵族墓中出土七件微型长方形类似方鼎形或车形铜盒，装饰有形态各异的人物、动物，小巧精致迷人可爱，两件铜盒残留物经检验为美容化妆品，说明方鼎形和车形的铜盒为周代女性盛放、储存化妆品的容器。

▲垣曲北白鹅墓地出土化妆盒

（右下角为车形，其余皆为方鼎形铜盒）

       那么，晋穆侯夫人墓中随葬两件铜方盒的原因，可以解释为：鼎形方盒是化妆盒，“锈蚀成末”的铜方盒为百宝箱，分得很清楚——晋穆侯夫人财大气粗，可以拿稀世珍宝来随葬；而其他的晋国女性贵族则只能合二为一，既是化妆盒又是百宝箱了。为了有所区别，下文除有例外皆称“化妆盒”。到目前为止，化妆盒与百宝箱都在晋国女性墓葬中随葬。据此，对考古中发现的晋国同类器具，采撷如下。

1.化妆盒

       运城市闻喜县上郭古城是晋国第二大都邑“古曲沃”所在地，1974年上郭墓地49号墓、374号墓都出土了化妆盒。49号墓，方鼎形，顶上有两扇盖，两端各有一个可启动的圆形插销，分别插入四角兽首内，四面均铸有回首卷尾爬行兽，四个人形足，平底。四足为下蹲人形，双臂反背抬着方鼎，盖面饰双凤鸟纹，两扇中间均有长尾兽用作钮，四立面亦铸双凤鸟纹，高8.7厘米、长10厘米、宽6.5厘米、腹深3.2厘米。

▲闻喜县上郭村墓地49号墓出土的化妆盒

       374号墓，车形，由车舆（厢）、车轸、车轮组成，舆底两侧各铸一圆形横条为轸，两端有可活动的车轮，车四角均立回首卷尾兽，舆面有两扇盖，盖两端各伸出一个圆形插销，分别插入车舆四角一个凸出的半圆形孔内。盖面中部有蹲猴为钮，盖面和车舆四个立面饰双凤。轮至舆面通高6厘米，舆长10.3厘米、宽7厘米、深3.6厘米，轮径4厘米。

▲闻喜县上郭村墓地374号墓出土的化妆盒

       通过晋穆侯夫人、上郭和北白鹅诸墓葬出土物可知，化妆盒都有盖，盖上有人、虎、猴、鸟为钮，盖面有凤鸟纹，四周都有长尾兽等等，装饰豪华而简繁得当。此外，闻喜上郭、侯马上马等墓地，还出土“匜形”和“三足瓮形”两种化妆盒，前者多见。

▲闻喜上郭、侯马上马墓地出土的匜形、三足瓮形化妆盒

2. 百宝箱

       1989年闻喜上郭墓地7号墓出土“刖人守囿车”百宝箱，长13.7厘米、宽11.3厘米、高9.1厘米，造型为两大轮、四小轮的六轮厢式车。车厢上部为两扇可以开闭的顶盖，盖顶有一只蹲猴，猴东南、东北、西南、西北还均有一只小鸟，提起猴时箱盖便打开，四只小鸟也会自由转动；器壁一侧开有一个小门，车门旁立有一个受过刖刑的小铜人，左脚残，左手持拐杖，右腿站立，守卫着车门。发掘者张崇宁先生指出：这是装藏小饰件的容器，器物刻画了西周贵族“域养禽兽”的苑囿之景，与《周礼》“刖人使守囿”的记载相吻合。

       此“车”除顶部有盖外还有侧门，肯定不是化妆盒，再者这座墓葬随葬品中已经有件化妆盒，只能是百宝箱了。

▲闻喜上郭7号墓出土刖人守囿车百宝箱

       以上罗列的化妆盒与百宝箱，除晋穆侯夫人为西周晚期外，其他都集中出现于春秋初期。这种现象不仅仅反映了当时当地（晋国）女性对美容的热衷追求，及美容术的发展水平，还反映了当时一种社会思潮，即不再严格遵守“周礼”了。前面说过，上郭墓地是“古曲沃”上郭古城的一部分，此时以“古曲沃”为根据地，曲沃桓叔、曲沃庄伯、曲沃武公（晋武公）三代人完成了“曲沃代翼”以庶胜嫡的使命，及至晋献公扩疆拓土、晋文公称霸诸侯，晋国成为“巨无霸”，那是后来的事情。

       遥想当年，晋国男人们打仗“逆袭”，女人们打扮“敛财”，好不热闹，但好景不长，到了春秋中、晚期，这两种稀罕物件反而极少见到了。

▲垣曲北白鹅墓地出土的化妆盒

【作者简介】

       田建文先生，山西省临汾市襄汾县人，1965年生，山西考古研究院（山西考古博物馆）研究馆员。1984年在北京大学考古学系取得学士学位，1989年在吉林大学考古学系取得硕士学位。主要从事新石器、夏商周、秦汉及宋金元考古学研究。主持或参加过侯马晋国遗址、夏县西阴村遗址、浮山桥北墓地、乡宁内阳垣墓地、绛县横水墓地、闻喜邱家庄墓地等考古发掘工作。研究成果：《新田模式——侯马晋国都城遗址研究》《晋南地区新石器时代考古学研究的新认识》《初识唐文化》《山西考古学的区系类型问题》《山西的“前陶新石器时代”》《陶寺200ⅡM22的年代问题》《蒲县曹家庄西汉匈奴墓》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