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城,在我国北方是一个独特的文化符号。
阳泉,一条河流自西向东穿境而过,到了快进入河北的地方,一座小山的出现,让流水向北转了个弯。就在这转弯处,一座关城枕山臂水驻守于此。就像一位母亲,恋恋不舍地看着即将远去的儿女。
这就是娘子关。
与其他名关相比,娘子关既没有山海关“两京锁钥无双地”的冲要,也没有雁门关“雁门关外绝人家”的凄凉,更没有嘉峪关“长城高与白云齐”的雄壮,她就像一个孩子,默默地受着大哥们的保护。但翻开娘子关的历史,才发现,这个关城也不简单。
不说历史上各军事势力的争夺战,单就在反侵略战争中,娘子关就有浓墨重彩的一笔。在反击八国联军入侵中,击毙德军1400人以上。在抗日战争中,发生在这里的磨河滩战斗,击毙日军200多人。从这里诞生了一支英雄连队“血战磨河滩钢铁连”。娘子关是充满血性的,关是红色的,水是为无数英烈哀悼的精灵。
娘子关原名苇泽关,传说因平阳公主曾率娘子军驻守于此,故改名娘子关。也有考证与妒女有关。把一个金戈铁马的关城叫作娘子关,这是当地人的创造。首创者是谁,无据可考。在我看来,这个人既不是官者,也不是文人。官者命名,可能会叫“平阳关”或“公主关”之类;文人命名,必会因形取势,有浓浓的文学气息,就像“山海关”。用“娘子”这样一种身份来命名,简单朴实,更像是一个乡野村夫所为。但我认为这是一位智者。
文化的高级表达是凝练。用娘子命名,直接与天下女性发生了关联,拉近了关与人的距离,恐怕是国内唯一把“关”性情化的名称吧。用“平阳”来命名,必然会淡化关的印记、关的作用。娘子和关,一柔一刚,让人浮想联翩,增加了趣味。如果沿用苇泽关,便少了些许人文的气息。这也许正是本地人的共同意愿。城南门上有一横匾,上书“天下第九关”。自知不张扬,但满满的存在感,也算是这里人民忠厚内敛、质朴劲健的集体人格的另一个旁证。
如果你来这里看关城的话,可能会使你略失所望。但娘子关不缺乏吸引人的地方,这里有我国北方最大的泉水群。与其他地方不同的是,这里的泉水与民居交织相融。水就像是村民们的朋友,房前屋后、门里门外、田间地头,到处都是。筑一小渠,东拐西拐,在每家门口流过,就可以供你洗衣淘米;有的穿院而过,像一小河,做一架水车,就可以磨米磨面。泉水有的流淌可见,有的钻入地下不见其容,时断时现。但流水声是遮不住的,特别到了夜晚,潺潺的乐声响彻整个村庄。你如果住在娘子关,就会体验到“泉在村中流、人在水上住;家家绕水而居、户户枕水而眠”的别样特色,俗称“水上人家”。
漫步娘子关,你不会像在八达岭上,被巨大的石砖、雄伟的城墙所吸引,这反倒让你沉下心来,仔细体会着这里的关与城、山和水、军与民、战争和生活。我到过一些关城,与百姓离得远,和生活隔了墙,有的只是枯燥和厮杀,缺少人间烟火气。娘子关,依山傍水,前关后店。关,守护着水;水,富足着人;人,深爱着关和水。千百年来的战事,把这里的人心磨淡了、性磨坚了、情磨真了。战争时有发生,生活仍需继续。明清时期,娘子关曾是附近一带的商贸重镇,最多时拥有水磨几十盘,许多此地的商人把生意做到张家口、天津、北京。20世纪70年代,当地人以“敢叫娘关水倒流”的豪情壮举,历时八年,把娘子关的水输送到50公里外的主城区,至今还在默默汲养着百万人民。时至今日,借了娘子关的名气,人们用泉水养鱼,用水磨磨出杂粮压饼;一些人家开了民宿,做起了农家乐,一派富足安乐的景象。
当地一位文人,在一首题为《娘子关,天的神话、地的传奇》的诗中写道:“水流到娘子关就不叫水了/水该是妒神身体里流淌的热血/关也不叫关,它该是平阳公主的脊梁吧?”她把美好的、应该的、必须的东西,糅合在一起,自然而然,毫无违和感。说起文人,娘子关绕不过一位享誉中外的科幻作家刘慈欣。我推测,因为之前他数次站在娘子关城楼,听着流水声,抬头一次又一次看向满星的天空。于是,他说:“总要有人仰望星空”。
娘子关,是多姿的,她有山有水有关城,适合人们小游小玩;娘子关,是多彩的,尤以夏秋最为迷人,但雪后的关城也是让人喜不胜收的;娘子关,是多情的,朋友来了有好酒,豺狼来了有猎枪,她敢爱敢恨,像极了妒女的性格。
这内敛、坚守、进取的娘子关,我们要把她当朋友去了解、当亲人去信任,才能领略其魅力。
文字:王学松
编辑:褚慧灵
审核:马 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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