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老院
大院雄姿
老院不老,分别“出生”于清朝康乾嘉年间,老院不大,总面积粗计在25万平方米以上。
老院“命好”,虽历经兵火战乱和“文革”初红卫兵的破“四旧”大扫荡,却风骨依然,总体气势犹存。
老院有幸,非但兴盛时期主人没有遇上“七斗八斗”而受辱;且于二百多年后的20世纪90年代末期,还又被当地人民政府重新修整,“焕然一旧”,而成为五洲四海人们竞相游览观光的“胜地”。老院本姓“王”,可就如今已开放的两组建筑群看,其中一组,早在光绪十七年已廉价易主他姓。另一组则在此前后因个别院落之变故,堡门上原“阖堡同宗”的大牌匾也已不得不更替为“阖堡同德”。及至20世纪40年代末,在一次全国性的重大变革中,“一朝寻常屋前燕,飞入旧时王谢家”之后,两组建筑更然全部易主为杂姓杂居。
直到1997年作为旅游景点对外开放时,老院才又再姓了“公”的同时,恢复姓“王”。
于是,老院最初的主人及其后人,当年在各院落“甘其食,美其服,安其居,乐其俗”的过程中,其言行踪迹和曾发生过的一些故事,便渐渐从人们珍藏的《王氏族谱》中,从散落各处的石碑和口碑中,从这里那里乡老的记忆中传说中,走了出来,浮现起来,成为今天瓜棚柳荫下随处可有的话题。
老院,史书无记载,志书无记载。然而它像一页刚刚出土的历史又展现出来了。往日,世人对它似已一无所知;如今,许多人却都想一睹其尊容。作为万物之灵、高等动物创作的这部立体巨著,尽管早已人去楼空,物是人非,它却又嬗变为一个无可取代而又颇具时尚的文化符号了。
老院今得其时,因时而再度青春,应时而焕发容颜。世道人心之变,莫非也如天侯天心之难得尽测?
古人不知当今事,老院曾经住古人。老院的命运,古人想象不到,今人也想象不到,人们在羡慕老院风貌之余,都又品咂着它不时散发出来的滋味意味……老院,何以在当今大都市中再难寻找得到而又被誉为一部东方民居经典呢?它那古色古香的“新鲜”,又何以会受到络绎不绝的中外来客 (包括许多高层次人士)的赞美而如此荣幸呢?
老院无言。
(二)说“王”
恒贞巨堡
一个王字,在出自宋朝初期的《百家姓》里虽位居第八,可从上古时期到封建社会直到今天人们的潜意识王国,几千年间,在每片国土上,每个山头上,或一定的人群中,这“王”字却或隐或现全都岿然为首。
老院属王姓,主人对这个“王”字既要以妻以妾逐代繁衍为生命,力图瓜瓞绵绵,不绝于世;且以“王”字造型布局,还修造了一组横平竖直的建筑群,期以这个用砖瓦院落写成的“王”字留世永恒。王字,三横一竖,不波不折,按西汉哲学家董仲舒在《春秋繁露》中“王道通三”之说,“三横者,天地人也,以一竖贯而参通其中,非王者孰能当是”?如此,“王”,便是王,王姓便多是王族后裔,王者后裔,那怕是自诩或挂靠。难怪这依山就势、随形生变的建筑群在当地又有龙的说法附会——说那高高扬起的堡门是龙头,说那底层房院前的东西两眼水井是龙眼,说那横贯南北前俯后仰的通道是龙身,说那通道上用河卵石铺就的路面是龙鳞,于是通道两旁的小巷便是龙爪,堡墙后正对通道的那株曾经郁郁苍苍的柏树便是龙尾。龙的传人自会引附于龙,而作为古代帝王的象征,这“龙”与“王”自然也很贴近。龙位就是王位。
一个用建筑物写就的大大的“王”字,是为张扬王道?是为王业弥久?还是为展示王气之磅礴?如此匠心独运,恐怕不会是游戏人生中有意无意的一笔吧!
曾有某村夫到此游览,拒不买票,却打开身份证高举高喊:“我是正宗的王家后代……”如此心态,除一张门票外,令人联想万千,感慨万千,也足见这王字的渊源之深,蕴涵之广,自恃之盛和影响之大。因为几千年的中国,曾就是普天之下皆属王土的啊!君不见正是王者的更替,才造就了二十五史,而在“成者王,败者寇”的“争王”过程中,又会有多少无辜者和有辜者或默默无闻地牺牲,或震惊山河地献身!
好一个王字,它不只是一个姓氏的符号,而且大大小小的王,和由王字演变而成的各种桂冠和宝座,都还是一些人美妙无比的梦境和掏空心思的追求,哪怕是扑克牌中的大王二王之一,也必欲一时成为或一时拥有。
画界中有“猫王”“蝈蝈王”之类,广告中有“酒王”“鞋王”“王中王”之说,王字隐隐现现地总是在一些人们的灵魂王国中游荡,于是成王者多须小心,未成王者也得谨慎,否则就是有人冲你喊一声“我是正宗的王家后代”,你也得认真应付一番呢!因“王”者似多意味“胜”,意味“顶峰”,意味唯我独尊。
我陡然想到儿时读《幼学琼林》中的两句话:“以德行仁者王,以力假仁者霸”。虽今非昔比,除德除力之外,或许还会有什么什么可“以”,但这三横一竖的王字究竟如何去写?又怎样才能写端正写好并成为不被水覆之舟?却终久是为王者、准王者,欲王者和大大小小有意无意的“王储”们都该认真思考和认真对待的。
(三)柱础石
须弥座柱础石
老院屋前,多有廊檐,有廊檐便有梁柱,有梁柱便有柱础石。用青石雕制而成的柱础石,大小高低不同,因其负载而有别;造型或方或圆,大同中又常见小异。圆鼓型、宝瓶型、宫灯型、多角型,图案精致,纹路考究,民俗文化与工艺美术紧密结合踞此方寸不让。除廊檐之下外,在一些大型厅屋中,明明暗暗的梁柱下,也有柱础石,只是它们竟然很少为人关注。
柱础石,下立坚实地面,上托万钧大厦,举重若轻,坦荡自若,数百年面不改色。它们非但以其不弯不屈的脊梁支撑了厅屋廊檐正常正直的存在,且防水防潮,又还保证了木柱下端下方的不致腐朽。同时也还有“础润而雨”之功能。生活在最低层,却通晓天时天意。可是从古到今,人们景仰宅院辉煌,歌颂雕梁画栋,却对柱础石多有忽略,诗词文章中极少一提,高谈阔论者无多关问,寥寥可见的是在某些画家的画面上和某些摄影师的镜头内,可除了极个别外,也都是为了表现他们某一特定主题方才不得不连带进来的。
柱础石,即使它不是青石而是沙石,即使它表面粗糙没有精美图案,其作用亦功不可没。在大厦的底部,在栋梁的底部,柱础石从来默默无闻,承受着它可以承受的一切,也忍受着它可以忍受的一切,人们不经意间用脚踢踢它,阿猫阿狗甚至抬起一条后腿排污于它的身上,这都不影响它的内在尊严。天雨会给它洗浴,轻风会给它抚慰,阳光会给它温暖。纵然天时不测,大厦毁于一旦,它也一般地能经受得住历史的水火而无恙依然,或被移作他用。不醉心于功名利禄,不需要刻意粉饰颜面。深谙自身价值,只消本色面世。柱础石实在是应该受到尊重的,那些“游于目而未入于心”的人们应该尊重它,那些,一贯地自以为或被以为撑持大厦的所谓“栋梁之材”,尤其应该有视于它,并真心实意地对它们有所尊重。(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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