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有中国青铜器收藏“半壁江山”之称的上海博物馆,现藏有中国古代青铜器7000余件,基本涵盖了中国青铜时代的各个阶段、各种器型和地方代表性器物,其中,被称作镇馆之宝的春秋牺尊尤其令世人瞩目。
上海博物馆这样介绍这件器物:牺尊,春秋晚期(公元前6世纪上半叶——前476年),1923年山西浑源县李峪村出土。对,这件牺尊正是出土于北岳恒山脚下的浑源县东坊城乡李峪村东南庙坡。考古发现表明,李峪庙坡早在新石器时代就有人类繁衍生息,这里因拥有彩陶文化遗址和青铜器遗址闻名于世。
先来看看牺尊的造型:它通高33.7厘米,长58.7厘米,重10.76千克,整体呈现一头健硕水牛的形象。牛首微昂,双目圆睁,双角弯曲有力,虽四肢粗短,却不失形象的合理性,巧妙地融合了动物形态与实用功能。盘旋的龙蛇纹饰展现了中原文明的典雅庄重,浮雕的虎犀等小动物则体现了北方草原文化的粗犷豪放。
这件牺尊极具特色的一处,在于牛鼻上穿有一个鼻环。全国出土过不少先秦时期的牺(牛)尊青铜器,如河南安阳殷墟遗址出土的商代牛尊,陕西岐山贺家村周原遗址出土的西周牛尊,山东临淄商王村出土的战国牺尊,但这些牛均没有鼻环,唯独浑源李峪村出土的这件牺尊是有鼻环的。多出一个鼻环,不仅仅是形制上的区别,更重要的是它包含非常重要的历史信息:这是春秋后期人驯化牛来耕田,也就是牛耕技术推广的明证。
在牛耕技术发明之前,农民使用一种叫作耒耜(可看作犁的前身)的脚踏农具耕作。但耒耜主要依靠人力,而且操作方向为倒退,每掘开一块土就需要后退一步,这样效率相对低下,所以当时都是大家族集体耕作,个体家庭也根本不能脱离家族存在。但在春秋后期牛耕和铁犁发明之后,农民开始用牛拖犁来连续向前垦耕,这样一来效率大大提升,个体家庭得以独立于家族生活,国家也就有了编户齐民的基础,最终迎来社会大变革。
不过在此之前,对于春秋后期牛耕的推广主要见于文献记载,比如孔子的学生冉耕字伯牛、司马耕字子牛,因为名和字有一定联系,所以可以得知当时牛耕已比较普遍。《国语·晋语九》说春秋晚期晋国卿士范氏、中行氏在内战中失败出逃齐国,时人窦犨评价为“令其子孙将耕于齐,宗庙之牺为畎亩之勤”,也就是说范氏、中行氏的子孙耕作于齐,好比宗庙中用于祭祀的牲畜,成为在田里耕作的主力了。这样的比喻自然也说明当时牛耕已经得到推广。
这样一来,这件牺尊就被赋予了更加重要的意义,它可以说是春秋战国大变革的见证者。
“牺尊”之名最早出现于《诗经·商颂·閟宫》:“白牡骍刚,牺尊将将。”《周礼·春官·司尊彝》所载“六尊六彝”中就有牺尊,并详细记载了牺尊在祭祀中的用途。牺尊的造型一般为背上设口、腹部中空,可以用于盛酒。从结构与功能看,这件牺尊与仅有盛酒功能的牺尊有所不同,这件牺尊牛腹中空,牛颈和背脊上有三个孔,中间孔内套有一个锅形器,可以取出。从其独特的结构来看,它可能是一件温酒器:牛背上的锅形器用于盛酒,而牛腹的空穴则用于注水温酒。因此,这件牺尊集盛酒与温酒功能于一体,在青铜酒器中独树一帜,是目前出土的青铜酒器中独一无二的。牛背上的三个空穴原本应该有盖,但遗憾的是已经遗失,牛尾也没有了,只剩下一个不规则的窟窿。值得一提的是,过去,“吸水烟下兰州,喝烧酒浑源州”的民谚曾经广泛流传,牺尊,还是见证恒山美酒悠久历史的珍贵实物。
2004年是中法建交40周年,在众多文化交流活动中,由文化部、国家文物局等承办的孔子文化展和中国古代青铜器互借展览同期在法国巴黎吉美博物馆隆重举办。上海博物馆所藏的牺尊肩负着中法两国文化交流的使命,走出国门,进入了巴黎吉美博物馆展厅。展出的3个月时间里,牺尊在这座美丽古老的城市引起了轰动,众多法国民众涌入吉美博物馆,以一睹牺尊真容为幸。时任法国总统希拉克专门抽出时间前往观瞻。法兰西学院院士、吉美博物馆馆长贾立基先生评价说:“牺尊来吉美博物馆展出三个月……法国观众将在其中发现中国春秋时期铸铜工匠精湛的创作水平。”其时,上海博物馆收藏的牺尊和吉美博物馆收藏的象尊分别作为代表黄河文明、长江文明的实物,搭起了见证中法友谊的桥梁。
青铜器,无疑是古代社会文明的重要标志。今天的牺尊,更跨越时空,成为外界了解中国古代文明的重要媒介,成为浑源历史文化最耀眼的一张名片。
让历史触手可及,让文明感同身受。如今,走进浑源县历史展陈馆,我们能惊喜地看到与上海博物馆浑源牺尊同比例的仿制品,能够感受到这件惊艳世界、被商承祚先生赞为“宇宙间奇诡可喜仅存之物”、作为中国青铜时代第二个高峰期杰作和世界上独一无二的青铜艺术珍品的风采。
编辑:黄 敏
审核:马 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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