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太原老城北边的拱极门,不仅是太原现存唯一一座古城楼遗址,也是明府城八门里唯一未改名的城门。如今,傍着这座城门内数公里区域的坝陵北街、永兴路等片区已被打造成“府城文道巷历史文化街区”。过去,老城里的吆喝声伴着晨雾一起升起,沉寂了一宿的城就活了。
城北地段相对偏僻,贫乏萧条,买卖自然单调、平淡,吆喝的门类大致也就三种类型:一是卖小吃和卖菜之类的吆喝,二是收购废旧物品的吆喝,三是叫卖手艺的吆喝。
卖小吃的几乎从早到晚都在吆喝,早上吆喝醪糟、煎饼、老豆腐、麻叶,麻叶是城北人对油条的独特称呼。那时也有挑担串巷叫卖“老豆——腐”的,“豆”和“腐”中间拉着长长的音儿,即使你没听清吆喝啥,就凭着腔调也知道是卖啥的。中午吆喝的是凉粉、荞面灌肠,冬天则是莜面栲栳栳,当年是城北人中午最好的下酒菜。秋冬时节的傍晚及深夜,有身背大铜壶的小贩沿街吆喝“油——茶”,一碗热乎乎的油茶会让那些寒夜守更的人多一份踏实。
卖菜的小贩多有固定摊位,流动叫卖的多是近郊菜农,他们一般早上出摊,到中午基本就收摊了,这时他们最经典的一句吆喝就是:“杀割咧……”这可不是字面上的“宰杀”之意,而是减价甩卖了。这时候只要随口给个价就能把剩余的鲜菜全部打包带走。一声“杀割咧……”买卖双方都满意,各自心满意足地回家做饭。太原方言吆喝的特点是朗朗上口,吐词清楚,清脆有力,如“哎,黄瓜茄子豆——角角(音似觉觉)”“沙地脆——瓜”“锢漏——锅”,前面音符拖得很长,最后一个音符戛然而止,以引起路人重视,煞是有趣。还有用太原莲花落形式的吆喝:“绸里子,绸面子,一件子能改两件子。上身能缝件单褂子,下面能做条单裤子。里子面料很结实,能改娃娃们的小衣服。剩下一块掩衿子,还能做一把墩掸子。识便宜的快来买,减价只卖三块钱。”虽然多数时候他们只赚个吆喝声,但那吆喝声中是对生计的热忱和自在。
早年的老城北属于城区边缘,城墙之外多是瓜菜地和荒草滩。清末民初,河南、河北等地逃荒者多在此搭棚居住,以谋生路,逐步形成早期聚落,有一处地名名“河北里”,即源于此。那时从老城北的吆喝声中也能听出河南、河北人居多,也有少量的安徽及塞外晋北人。
河南人的吆喝声富有家乡地方口音,一般咬词不是很清楚,声调拖得比较长,以第三声为主,有诉说苦难、九曲回肠的效果,如:“废铜烂铁拿来换,破布烂棉花拿来卖”等。河北人多是锢漏锅的,尤以武安县人居多,吆喝起来声调悠长,透着手艺人的实在,如“补漏锅——哟”“换锅底、换壶底,修脸盆,换茶壶底——来”;也有挑着货郎担,带着冀中乡音的绵长调子,慢悠悠穿巷过院:“针头线脑、梳篦发卡哟——换糖换物嘞!”尾音裹着烟火气,温吞又勾人。
安徽人的头脑比较活络,卖的多是逗孩子们玩的小玩意儿,比较有人气,且他们的吆喝声有花鼓戏的色彩。那时经常有一个很敦实的中年安徽人,他肩上扛着一个大草把,上面插满了五颜六色的小风车,站在街头带着唱腔吆喝:“嘀嘀转,嘀嘀转,小朋友们都来看,都来玩,一分钱,买一个;牙膏皮,换三个。”这活泼流畅、韵味独特的小调,让孩子们耳目一新,买不买都要围观。这吆喝声距今也有六十余年了。
还有一种招揽生意的方法不是吆喝,而是以一种特殊的敲打声来吸引人。
老城北较早出现的是卖女红的货郎专用的拨浪鼓,一尺左右长的木棍上固定一面小鼓,两侧鼓耳上各系一个鼓槌,来回旋转鼓槌击鼓,便发出“拨浪、拨浪”的响声,居住在深宅大院的人家都能听见;因买者多为女性,拨浪鼓又形象地被称为“唤姑娘”,高雅的叫法是“唤娇”“惊闺”;卖香油的不紧不慢地敲着梆子,梆子也有一个雅称叫“木鱼”,听到这种声音,仿佛闻到了浓郁的芝麻醇香味,家庭主妇自然就过来了;算命的是敲小铜铃,一旦接到生意,那就听他慢慢道来,滔滔不绝;还有的“卖啥敲啥”,如卖瓦罐的敲瓦罐,卖碗碟的敲碗碟,卖二胡的拉二胡……敲响货物既能招揽生意,又可印证自己的货物结实耐用。
还有一些响声今天已经听不到了,如一种叫“口剥口剥”的响器,它的“发声源”是一根六七寸长的特制扁圆木,木心掏空,以小木棒敲击,便发出“口剥口剥”的声音,名字也由此而来。这是深夜卖熟牛肉、熟驴肉小贩的专用响器,静夜里只要听到这种独特的声响,熬夜的人们便知道是卖熟肉的来了。
倒垃圾的马车摇铃声更是耳熟能详,早上只要听到摇铃声,家家户户、男女老少就会夺门而出,因为错过了时间,垃圾只能等到第二天再处理,因此必须争分夺秒。
沿街的吆喝声、敲击声、摇铃声,汇聚了一声声老城北市井文化的活态语言,如今那些声响已藏进了时光深处。
供稿:彭庆东
排版:黄 敏
初审:黄 敏
复审:马 燕
终审:闫俊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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